文/王崇 熊欣杰 编辑/熊欣杰 图/（唐）周昉调琴啜茗图
独立自主的新人开始通过一种新的儿童教育在中国诞生。这种所谓“爱和自由、规则和平等”的教育有七条规则。好像挺简单的。
“一个从来就没有得到自由的成年人，到底能给自己的孩子多大的爱和自由的空间呢?我有这种爱的能量吗?该怎样去实施这种爱和自由呢?” 这是父母和教师必然会产生的疑问和面对的挑战。
我们接着看十余年前王崇对孙瑞雪教育的系列报道。
幼儿园的一天
只要天气好,上海闵行新梅幼儿园上午大多安排户外活动。
小朋友自己决定玩什么,和谁一起玩。老师只在旁边看着,防止发生意外。沙坑是小朋友们喜爱的地方。他们把沙子垒起一个个小堆,然后在上面加一个城堡。有的沙堆上插起了小旗,小旗的下方有一个小洞。这是二三个孩子合作的结果。也有自己玩的。一个小女孩拿着小桶把沙子从这个沙坑运到那个沙坑,一次又一次。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,非常专注。
大门旁的水池边,三个小朋友重复着打开、关上、打开、关上水龙头的动作。老师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
“你踩到我脚了,请你向我道歉。”
“对不起,可以吗?”
在幼儿园的走廊里,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说。
“可以了,我们出去玩吧。”
他们手拉手,高兴地下楼了。
他们幼小的身躯、稚嫩的声音和处理纠纷的成熟自然让人伫立当场。如果不是亲耳听到,亲眼见到,一般人很难相信。
我迫不及待地向一位叫刘红梅的老师转述。
“那是我们幼儿园的规则之一:做错事要道歉;并且你有权利要求他人道歉。”刘红梅这样回应道。
刘红梅今年23岁。4年前,也就是19岁,她从幼师毕业进入孙瑞雪在银川的幼儿园。现在,她被派到上海,成为孙瑞雪教育机构上海闵行新梅幼儿园小红帽班的主班老师。
我决定采访这位老师,但还没决定要问她什么问题。我对刘红梅说,如果可以,我想跟着她,然后根据观察到的情况,在她方便的时候逐一问她。
刘红梅觉得这样很好。
“对不起。可以吗?”
透过教室的窗户,你可以看到教室里的景象:人不多。三个小朋友加一个老师。一个小朋友在靠阳台的桌边上玩着什么;一个小朋友坐在相邻的桌边看书。阳光照在他脸上。
教室地板上放着一个小毯子,一个小朋友坐在上面,他在玩大积木。他先是用木块摆了一个长方型,接着他在上面放上了一些圆柱体的木块,放好后,他看了一会,把它推倒了,换了一个摆法。他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身体位置,寻求最佳的角度。
一位老师坐在靠门的角落里,看着三个孩子。
教室里静得出奇。
沙坑那儿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。刘红梅飞奔过去。小女孩脸上、身上都是沙子,边哭还边用粘满沙子的手抹脸上的眼泪。刘红梅立刻抱起小女孩,问她怎么了。小女孩伏在刘红梅的身上,委屈地告诉她,小男孩用沙子扬她。
“他用沙子扬你,你很难过,对吗?”刘红梅说。小女孩哭着点点头。“刘老师看看,愿不愿意让刘老师先处理一下沙子,然后咱们再来解决问题?”小女孩已经不哭了:“先解决沙子的问题吧。”
刘红梅把女孩抱到医务室,医生轻轻地用棉花棒将小女孩的眼角和长长的睫毛擦干净,指着棉花棒说:“都是沙子。我们再来看看眼睛里有吗。”女孩乖乖地坐在刘老师的腿上,任由医生检查眼睛。
检查完了,刘红梅领着小女孩回到沙坑处,那个小男孩还在原地专心地玩着沙子。“刘老师可以打扰你一下吗?”“可以。”“她说你把沙子扬到她眼睛上了,是这样吗?”小女孩在一旁补充说,还有身上,头上。“不是的,”小男孩停下来,认真地说。“那是怎么样的呢?”“我把沙子扬到她脸上,身上,我还打了她一下。”“你这样做她很难过,你愿意向她道歉吗?”“对不起。可以吗?”“道歉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别人好吗?”小男孩抬起头看了看老师:“对不起。可以吗?”“不可以。”小女孩斜靠在刘红梅的身上说。“对不起。可以吗?”“不可以。”小男孩继续说,语气有些加重:“对不起。可以了吗?”“可以了。”
午饭和午睡
午饭吃多少,盛多少,小朋友自己决定。小圆桌一圈坐着10个小朋友。今天的午饭是土豆丁胡萝卜丁烩小肉丁、鱼圆和青菜汤。
绝大多数小朋友可以独立吃饭,只有极个别的小朋友因为哭了,由老师喂着吃。一问才知道,这个小朋友今天刚入园。
一个小男孩把两块土豆掉在了地上,正要拾起来,就听见一旁的老师说:“没关系的,吃好了以后我们再处理。”
吃好了以后,小男孩熟练地将小椅子放到桌子下面,端起盘子,将剩下的菜倒入墙角的桶中,并将碗、汤匙分类放入指定的篮子里,最后在靠窗边的篮子里取一块小毛巾把手和嘴擦了擦,高兴地准备离开。“等一下,请把掉在地上的土豆扔到垃圾桶里好吗?”小男孩看了看老师,突然想起来了,高兴地按照老师说的办了。
午睡的光景五花八门,有的睡着了,有的躺着,有的干脆下床穿好了衣服到外面玩去了。不过没有人吵闹。
午睡后,小朋友们有的到室外活动,有的在教室里在老师的带领下做游戏或上课。
操场上空再次响起孩子的哭声。在滑梯旁,一个小男孩子哭了,不停地嘟囔着:幼儿园又不是你家开的,幼儿园又不是你家开的。还骂骂叨叨。他的情绪非常激动。一个老师迅速地从操场的另一端飞奔过去。
老师蹲下身来,用手搂着他的腰说:“能告诉老师发生了什么了吗?”他被另外一个小男孩撞到了。他很伤心。老师耐心地听完他所有的述说,不停地用手抚摸他的背。小男孩不哭了,老师把另一个小男孩叫了过来,蹲在他们中间,开始处理问题。不一会儿,两个男孩子都情绪很好地各自跑开了。操场恢复了原来的平静。
老师能做的只是提供环境
在幼儿园里跟了一天班，看到刘红梅老师一个人的时候，我与她聊起来了。
王崇:这样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吗?
刘红梅:不会。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坐在操场边观察,在小朋友需要帮助时帮助他们。
王崇: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?
刘红梅:在我们幼儿园,每三个老师负责一个班级,每个班级25名小朋友。另外,我们幼儿园规定:老师不可以安排小朋友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。一切由小朋友自己决定。老师的作用只是保护好小朋友。
所以,老师的工作是按地点分配的。我现在的工作地点是操场,你看有的老师的工作地点在教室,有的在走廊,有的在水池边,有的在沙坑处,这样就可以保证无论小朋友自己选择在哪里,做什么,他们身边都有老师保护。
王崇:挺有意思的。午睡的时候,我看见你在给一个小朋友讲故事,你怎么选择给哪个小朋友讲故事呢?
刘红梅:我们的小朋友不是一起开学的。平均每周进两个新小朋友,这样老师就可以更多地照顾新进园的小朋友了。今天的那个小朋友刚入园,一直在想妈妈。
王崇:通常遇到孩子之间发生矛盾老师会怎么处理呢?
刘红梅:刚开始的时候,肯定是要处理哭的孩子的情绪。
王崇:老师会怎么处理他的情绪呢?
刘红梅:老师会问他怎么了。然后老师会明确他此刻的感受:别人撞到你了,所以你很难过,对吗?老师知道了,老师抱抱你,老师看看伤到哪了吗?这样,这个孩子会觉得他的感觉老师理解了,而且非常接纳他,他的情绪就很快好了。情绪处理完以后,再解决问题。
王崇:情绪比问题更重要。
刘红梅:对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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